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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古:茶是陪伴生命的依仰
作者:华程 编辑:小闫

  壶里的水已经滚沸。身着素衣的老古拎起有嶙峋岩石般质感的陶壶,烫杯注水,轻叩碗盖。淡赭色的茶汤从他指间轻轻滑落。恰似闲庭信步,不疾不徐,一气呵成。

  只要有朋友前来,老古都会在他那间位于北京东四环的工作室里,如这般滋养着来客的味蕾和眼球。如今,对于已过不惑年纪的老古来说,茶,既是志业,亦是陪伴生命的依仰。

心绪转换的方式

  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,老古童年的一段时期在南方的山乡中度过。在那里,喝茶是人们日常的生活习惯。老古最早接触茶正是受了父亲的影响。同时,从小受国画和诗词等传统文化的浸染,让他对于茶的体悟又深入了几分。“茶和诗词和水墨画,都有浓淡转折的意境之美,这些传统美的意境都是互通的,我从小就非常感兴趣。”

  南方的夏夜燥热难耐。入夜前,年幼的老古常常会把泡好的茶倒入瓷质盖杯中,投入几块冰糖,加入几颗自家种植的玫瑰葡萄,拧紧盖子放在半山腰的山泉里浸泡。经过半天的时间,葡萄的甘甜融入茶叶的清香,加上泉水的冰镇作用,糅杂在一起,成为了他儿时最美好的记忆。

  2001 年,28 岁的老古来到了北京。后来在一家外企担任财务总监,这份备受常人艳羡的工作,却渐渐让他感觉到生活的苍白无力,很多事情似乎做完之后意义也就消失了。每天在公司扮演的,是一个“救火队员”的角色。越是忙碌,越是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毫无价值感的工作。一天的工作时间,常常长达14 个小时。高压之下,老古甚至出现了幻听的症状。

  “当时我的视野里不能有手机,一看到手机,就觉得手机都在响。”

  那时,茶之于老古,远远超出了一杯饮料所能承载的物质意义。加班到凌晨,回家后,他都会泡上一壶茶。茶烟袅袅之中,卸下职场的防备,如同拧紧螺丝般的紧张情绪一扣扣地松开,若没有茶的慰藉,老古无法想象那样的长夜该如何入眠。正因为如此,他对于茶一直抱有隐在的感激。是年,他便开始全面系统地接触茶。

  也许是想改变这样的生活状态,老古曾受朋友之邀参与打理了一家面积不大的茶馆。为了搜寻优质的茶叶,他一有空就往茶城跑,一家家店铺挨着喝茶。有时候从茶城开门直到打烊,常常会喝到“茶醉”——一种类似于低血糖的症状。但老古却觉得,那确是一段弥足珍贵的人生经历。“付出这样的一个代价,还是有收获的,茶叶品质的优劣,身体的反映,都会有一定了解和认识。”

  2008 年,他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“七年之痒”。那年夏天,老古从公司离职。或许在外人看来,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,老古宁可相信那是顺势而为。“其实就是一个很自然的想法,让自己从那样的环境中抽离。”
      

茶是禅的载体

  辞职后的老古,过着如隐士一般自在的生活。读书、旅游、品茗。在他的接引下,许多朋友都对茶产生了兴趣。而老古和朋友一起的喝茶也从当初简单的知识分享,趋于略成体系的教学课堂。从最基础的入门知识逐步深入到实际的操作,老古都会在课堂中系统教授。

  “它不是一个表演艺术。”透过自己的茶会,老古想表达的,并不是所谓茶艺表演。而是一切从茶的实际出发,感受茶、器、人之间的微妙衔接与对话,反观内省,柔软自心。最终如同修行一般,来修正和改变自己。

  “如同修行一样,喝茶是分次第的。要喝到一杯好喝的茶,必须要开启你身体的敏感度,能够如实感受而不是扭曲,这就要求你的日常生活方式都比较健康,时时去约束自己的行为。”

  虽然没有皈依,但对在赵州柏林寺打过禅七的老古来说,茶和禅有着诸多联系。

  “赵州禅师的‘吃茶去’公案,其实是一个机锋,告诉你怎样去感受这个世界。如果你领悟了这个境界,禅是无处不在的。禅无法用言语去阐释。但茶可以成为禅的载体,凭此能够感知到禅的意味。”

  在老古的学生卢苇居士心里,这似乎有着更加直观的感受。

  “佛法讲‘闻思修’,学茶除了知识上的汲取,不仅要做自我的观修,还是要落到实际当中去。”卢苇所在的班级内,所有的6 名学生除了长达3 至4 个月的课堂学习,内容涵盖茶的常识和文化外,还会有长达半年的实践操作。

  作为一名佛弟子,在企业担任高管的她经常会去参加禅修体验营,在平时,同样会打坐修行。在卢苇看来,学茶似乎是禅修更加生活化的形式。“禅修和打坐都需要平和的心态,才能洞察自己的内心。禅修是一种自我的内循环,而茶和周围互动更加频繁,更接地气。”

  由于自身的工作缘故,卢苇会安排不少密集的计划。时常会遭遇各种不确定的变故。学茶以前,这种情况常常会让她不知所措,从而不断地去补救,但事情最终却并没有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。

  如今,面对这样的境遇,卢苇只会泡上一壶茶,静观其变。“你努力到了,就应该放下、接受它,而不是一味执着,就像一壶茶,如果用心冲泡,好喝与否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。”在给同事和下属开会的时候,她也早已告别了会议室和长方桌,而是选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的圆桌上,和同事们边饮茶边开会。“茶是一个方便的法门,这样开会的时候,不只气氛更融洽,似乎每个人都能够变得更松弛理性。”

  由于不对外公开,老古的课堂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像卢苇这样,通过朋友的介绍,跟随自己学茶的。而这也是老古自己的特殊考虑。“来学习不是喝一杯好喝的茶这样简单,跟其他学过的同学有过接触,约略会明白学茶的方向,而不是只跟随一个学茶的风潮。”

  在百余平米的工作室内,看似简单古朴的装修,里面却贯穿老古对于茶和传统文化的体悟。大至各个空间的整体分割,小到桌上一盆插花的朝向,几只茶杯的错落摆放,他会从各个角度去衡量,茶亦然会存着让人心动一种形式之美,在超越形式之前,形式感的追求也同样是内心专注的反映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“茶会就像是我们用茶做的一场布施。”

  这般细致的追问也体现在了老古的每一场茶会。从先期策划算起,老古往往要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准备。无论茶叶品类的选择,还是整个茶会最终的整体呈现,要合乎季节、符合来宾的身份,他必定会反复推敲和琢磨。

  2013 年1 月,老古在北京竹语间举办了一场大型茶会。在他眼里,这个由一对佛教徒夫妇打造的艺术空间,对于茶会的完美演绎,却还有着一定的距离。在茶会筹备阶段,老古和朋友们做了缜密的规划。

  由于场地设计的缘故,空间的供暖并不充足。而北方冬天的寒冷加上茶会在晚上举办,茶会的室温显得至关重要。为此,老古准备了两个炭盆,随时往其中添置木炭。在洗手间的入口处,老古放了一盆竹子作为遮挡,同时在窗台点上了一支蜡烛。“蜡烛就是给人带去暖意,给人体贴的感觉。”

  对于细节的苛求最终在1 月8 日的茶会中得到了体现。这天正是“三九”中的第一天,天气异常寒冷,但在场所有的人心里全部充盈着满满的温暖和欢喜。“那天真的非常感动,而且茶特别好喝。茶会如同一场共修,感染所有人,让每个人内心都非常的纯粹和干净。它就像是我们用茶做的一场布施。”

  这种布施的终极归宿,便是对于心灵的涤荡。老古的学生曾经举办过一场茶会,面对的全是高高在上的银行高管。从茶席一开始,他们便惯性地彼此寒暄,大声交谈,甚至提出要在茶会中抽烟。

  但一切都随着茶会的进行悄悄改变了。“我们不会立一个‘止语’的牌子。泡茶人对客人的温厚体贴态度和对茶的尊重,会如同清泉让人渐渐映照到自己的举止。”待到茶会结束,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中的一幕发生了。所有的人都起身,向泡茶人双手合十,鞠躬致谢。“好的茶席让你心生安静,喜悦。”

  而对于自己的定位,老古却不太认同当下流行的形形色色自称“茶人”这样的贴标签者。在他看来,茶人,以茶为途径的修行者,这是一个很高的高度,而他自己只是一个“爱茶人、习茶人、事茶人”。

  年少时对于茶味的迷恋,到如今专职事茶。“这一切都是因缘所就。最初的想法和念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。永远是一个吸引力,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和土壤的时候,它可能就萌发了。”

  正如一片茶叶,无论经历过怎样的命运,最终都会在一滚白水中释放出最初的韵致。

  (供图/ 老古竹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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